【洋灵】草莓香烟（上）
# 架空私奔背景，上/下完结
# 长篇开头简直稀烂，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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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灵超把手伸进木子洋的牛仔外套口袋里，摸到了里面的打火机。
把手收回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仅剩下的一颗糖果，撕开糖纸塞进嘴巴里。
是甜蜜的草莓味，却让他皱起了整张脸。
木子洋觉察到他微微的抖动，偏头问他。
“还好吗？”
“太甜了。”
“不喜欢了？”
“喜欢。”
灵超环视车厢，抓起木子洋身前小桌板上仅剩的一根烟，拉了拉木子洋的胳膊。
“去抽根烟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拥挤的车厢，到了车厢之间的吸烟处。
凌晨的绿皮火车上，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没有买到坐票睡得横七竖八的乘客。
反而白天人满为患的吸烟区空无一人。
木子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漂亮的烟圈。
灵超站在他身边，靠在冰凉结霜的车门上，挡住了半透明的玻璃窗，木子洋看不清车外的样子。
他低下头，在灵超耳边又吐出一圈烟圈。
“后悔吗？跟我私奔。”
话音刚落，灵超伸手拉过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草莓糖混着烟味，这是一个充满违和但又极尽和谐味道的吻。
“你敢后悔，我就杀了你。”
听了充满威胁的回答，木子洋反倒笑了，抬手揉了揉灵超的头发，拉着他细瘦的手腕回了车厢里的座位。
列车员清理垃圾，通知前面就到终点站的时候，灵超才撑开眼皮。
他撑着木子洋的肚子起身，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昨晚，他们私奔了。
靠着车窗睡着的木子洋也悠悠转醒，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
“醒了？”
“嗯，到了。”
木子洋直起身子，揉揉眼睛往窗外张望，是陌生的小城市。
灵超抓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他的手机已经拔了电话卡，没有信号，没有网络。
同样的，木子洋的手机卡也被他拔了。
下车的时候，灵超紧紧地捂着自己胸前的包，里面是他和木子洋全部的积蓄，从卡里取出的两万块现金。
准确地是，一万是木子洋的积蓄，一万是他从家里偷拿出来的。
这座东北的小城市，两人甚至从未听说过，但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只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而已。
只不过，这冰冷刺骨的冬天还需要两人付出时间去适应。
火车站出站口飘着一股公共厕所的酸臭味，灵超不自觉地皱起鼻子。
木子洋察觉到他轻不可见的动作，捏了捏被握在手心里的他的手。
火车站外停着很多为生活奔波的黑车司机，见着满脸写着“陌生”的乘客就涌上来拉客，甚至有胆子大的还会拉扯乘客。
可能是看灵超长得温和，又乖巧得跟在木子洋身后，有黑车司机去拉他的胳膊。
“小兄弟去哪儿啊？”
灵超一眼瞪过去，想要抽回胳膊，却被木子洋抢先。
木子洋右手拉过灵超的右手，左手去拉灵超被拽住的左胳膊。
“放手。”
不怒自威的声音和绝对压迫感的身材，让黑车司机瞬间松手，嘴上却不甘示弱地骂了一句。
木子洋就看不惯这样外强中干的孬种，听了他骂人的话，就想教训教训他那臭嘴。
眼见着他胳膊绷起的青筋和肌肉，灵超伸手抓住他，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回来。
“算了。”
听了他的声音，木子洋才收回手，又警告性地回头瞪了那司机一眼。
木子洋说去吃碗面吧，一晚上没吃东西了，灵超点点头说，好。
木子洋说去找个便宜的旅店先住下吧，买两件打底的衣服换洗一下，你那么爱干净。
灵超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说，好。
木子洋说，去买张电话卡吧，不然我联系不到你，你丢了怎么办。
灵超摇摇头。
“不行，买电话卡要身份证，是可以查到的。”
“我们买火车票不用身份证吗？小傻子。”
灵超愣了愣，还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买了两张电话卡，一插进手机里，灵超的手机就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被遗弃一晚上的微信一股脑都涌来。
木子洋斜着眼睛瞟了眼他的屏幕，又转过目光，点了根烟。
灵超没有点开app的界面，直接抖着冻红的指尖把微信删了，然后把手机揣进裤兜，去拉木子洋的袖子。
“别抽了。”
木子洋勾起嘴角笑了下，把大半根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熄，又拎起烟屁股，把它扔进脏兮兮的垃圾桶。
“昨晚在火车上，是谁拉着我主动让我去抽烟的？”
灵超没看他，但也跟着笑起来，手还攥着木子洋黑色棉衣的袖口。
“因为那时候我想接吻啊。”
二
木子洋不久之前刚刚漂了头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发色，也就任头发在自己头上枯黄着。
灵超从学校出来，看见蹲在门口刚染完头发的木子洋，满脸都是嫌弃。
除了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
“怎么这么非主流？”
木子洋站起来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吹了声口哨。
前面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回了头，木子洋冲她笑笑，小姑娘脸唰地通红，小声骂了句“流氓”转过身跑了。
灵超笑着用胳膊肘怼了木子洋的肚子。
“你干嘛啊。”
“你看，她骂我流氓。”
“你还不就是。”
“对对，我是我是。”
木子洋没什么正经工作，上学的时候认识了一帮兄弟，后来因为长得不错，去读了艺专，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回来和那帮兄弟厮混在一起了。
灵超认识他也是在学校门口。
带着乖学生面具的灵超，被木子洋的弟兄们骚扰了一顿之后，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的木子洋。
大概是异极相吸的原理，两个人开始打起了交道。
灵超发现木子洋这个人不是那么坏那么骚气，而木子洋发现灵超唯一真实的像一个好孩子的地方就是喜欢吃草莓糖了。
发现感情质变的时候，是木子洋交了个女朋友。
虽说不是什么发廊妹，但终究不是个正经人，灵超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
发现灵超总在找自己女朋友茬的木子洋，非但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观望，并很快想通自己这种心理。
结果没多久，灵超给他发了女朋友劈腿的证据，他看了眼照片就删掉了。
“你不相信？”
“我相信。”
“那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各玩各的。”
“你还有谁？”
听了这话，灵超瞪起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还有你啊。”
反正，不管怎样，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开始了一段被别人发现会被打断腿的关系。
尤其是灵超。
他为了和木子洋一起吃饭，会装病和老师请假。为了和木子洋去外地玩，会跟父母撒谎去同学家住。
好像把十几年没做过的坏事都做了。
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
在不太大的城市里，灵超他爸亲眼看见本该在学校上自习的儿子，和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男人进了城北的一家酒店。
灵超的羽绒服里还穿着校服上衣，劣质运动衣的拉链不是很灵敏，怎么拉也拉不开。
被气急败坏的木子洋一下子拽崩了的拉链，弹在木头地板上，发出当当两声响。
和敲门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谁啊？”
无人应答，木子洋平静下来透过猫眼看了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莫名的从脚底升上一股凉气，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灵超有关系。
回头叫灵超过来看，果不其然，再次抬起头的灵超脸色苍白，往后趔趄了一步，靠抓住木子洋胳膊才勉强站稳。
木子洋抛去疑问的目光，灵超默默点头，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才开口。
“是我爸。”
身经百战的木子洋原本是不慌的，他大可以开门，编造一百个理由和借口，来解释两个男的在这里做什么，大不了他爸揍灵超一顿，警告他不要再和小混混厮混在一起了。
反正他知道灵超一定会阳奉阴违的。
然而灵超先发制人，把坏了的校服上衣脱下来，套上自己的羽绒服，坚定地看着木子洋。
“我们跑吧？”
“什么？”
“我说，我们私奔吧。”
木子洋这才开始慌了。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抓起自己的棉衣，和灵超一起从二楼的窗户顺着活动板房跳下了一楼。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在大街上，引了不少人侧目。
大冬天的，跑得大汗淋漓，到了道路的尽头，灵超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看着对方脸上的汗，相视一笑。
灵超回家偷了他妈给他存钱的银行卡，去ATM把钱全取了出来，搁进木子洋的腰包里背在胸前。
木子洋也取了钱，放进灵超胸前的包里，打车去了火车站。
除了那两万块钱，两人只有木子洋裤兜里的打火机和半包烟，以及灵超羽绒服口袋里的半包草莓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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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决定和逃离只发生在一瞬间，没人理会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这是灵超以前无法想象的人生，甚至连木子洋也没有想过。
找寻旅店的过程中，路过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理发店，灵超拉住木子洋棉服的帽子停下来。
“干嘛？”
“我染个头发。”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而原本是一片乌黑的灵超的头发，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橘色。
“好看吗？”
灵超借着理发店招牌的灯光，从车窗的反光里看自己的新发色。
木子洋站在他身后，摩挲了两下他的头发，手指上还留下了劣质染发剂的气味。
“你怎么着都好看。”
听了这话，灵超从反光的车窗玻璃上找到木子洋的眼角，四目相对，心下就软软的。
又从超市里买了换洗的内衣，木子洋还偷着买了一件质量不错的薄毛衣。
他能感觉到灵超一直微微发抖的身体，可能是对未知的恐惧，可能是对这里严寒的不适应。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能做的都只有这个。
在一所中专旁边找到一家价格还不错的旅店，两人取了钥匙上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巨大的霉味。
木子洋皱起鼻子，担心地望了眼灵超。
反而被注视的灵超没多大反应，把手里的袋子搁在小床上，环视了房间，才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在床上。
木子洋从怀里掏出那件薄毛衣，揪着肩膀的料子在眼前比划。
“你穿蓝色肯定好看。”
“刚才买的？”
“嗯。”
灵超从嘴里发出“嘶”的一声，木子洋知道他要骂他浪费钱了。
眼疾手快地用手摁住将要起身的人的肩膀，把毛衣罩在他头上，隔着柔软的毛线亲了上去。
也不知道亲的是哪里，反正直到毛衣底下的脑袋不再折腾，他才停下来。
灵超把头上的毛衣揪下来，橘色的头发下是害羞的眼睛和通红的脸。
“差点捂死我。”
“捂死你我就抱着你，直到饿死我自己。”
“真丑。”
“什么？”
“那种死法肯定很丑。”
木子洋失笑，去勾灵超的脖子，却反被灵超推倒在床上。
“不管怎么着，你这个祸害，得给我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灵超便主动凑过去，把自己的后半句话含糊在两人相接的唇里。
“……谢谢你。”
三
不管怎样，还是要活着。
哪怕不是想要的生活，只要是活着，就还有希望。
这是木子洋很早以前就参透的道理。
两个人没办法坐吃山空，到这里的两天里，灵超染头发加上置办生活用品以及吃饭住宿的钱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木子洋决定出去找工作，相比于没走出过校园的灵超，他有充分的优势。
“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能去，收未成年干活那不是雇童工么。”
“我十七了，十六以上就不算童工了。”
“那万一被发现了，他们肯定觉得我诱拐未成年人，我可说不清啊。”
木子洋边说边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灵超被逗笑了。
“你有什么说不清的。”
“到时候你不承认是你要跟我来的，说我骗你来的，我怎么办。”
听到这里，灵超却笑不出来了，小小的酒窝凝固在嘴角，眼里染上一丝慌乱。
和木子洋不一样，他虽然表面上很冷静淡定，但毕竟还是涉世未深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木子洋赶紧放下手，顺势把他捞进怀里。
“别怕，别怕，我说着玩儿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靠在肩膀上的头微微动了动，木子洋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万一被发现了，也一定不会怎么样的，你放心。”
只要你平安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木子洋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灵超这才抬起双臂，回应了这个拥抱。
“我们不会分开的。”
木子洋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勇气，和那么坚定的念头，就像是能够预见到未来一样，灵超的每句话都笃定到让他害怕。
木子洋找了两天的工作，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送餐员的工作。
他凭借两天找工作的经验，就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个小城市的构造和路段，好看的脸和给人安全感的身高，让老板非常满意。
灵超留在旅馆在网上搜索一些赚钱的法子，每次想要看看家里的消息，手指都不敢戳进去。
他怕看到太残酷的东西，他还没有能力承受。
当木子洋拎着两袋子快餐回来的时候，灵超正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买这么多？”
“还不是你哥我，太厉害了，找着这么个厉害的工作。”
“服务员？”
“外卖员。”
木子洋兴高采烈的声音和久违的香味，没让灵超有多高兴。
他接过袋子放在一边，用两只手捧着木子洋早就冻僵的脸，那冷得让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马上要被冻住了。
知道他在想什么，木子洋笑着摘下手套把冰凉的手放到他手上去。
“心疼我呀？心疼我就把自己吃的胖胖的，我才没白干。”
“对不起。”
“干嘛呀这是，怎么突然煽情了呢。既然我答应和你私奔，那就要负责到底对不对。还有我警告你啊，你可别想着跑，我可是会把你抓回来的。”
木子洋说着又伸着泛红的手指去点灵超的鼻子。
灵超破涕为笑，晃着脑袋躲了两下。
“我要是跑，你就揍我，特狠那种都行。”
木子洋转转眼珠，又捏捏灵超的鼻子，笑得露出了牙齿。
“我觉着这个可以，呦怎么还有鼻涕啊。”
假模假样地甩甩手，一副贱兮兮样子的木子洋惹得灵超一顿打。
旅店的取暖设备老旧，窗户密封不严还在透风，虽然木子洋在上面又贴了几层胶带，可还是禁不住东北冬天晚上的凛冽寒风。
两人挤在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子，被子上摞着木子洋的棉衣和灵超的羽绒服，哆哆嗦嗦地，一边听着一台的晚间新闻，一边吃着袋子里的快餐。
吃完一个汉堡，灵超在袋子底下摸出一袋草莓糖，是他一直吃的那个牌子，一袋可以买四袋泡面的那种。
房间的电视还是那种十九寸的小彩电，虽然有八个按键，但因为信号问题，只有一个频道，但他们每天看新闻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借着电视微弱的光，灵超看着木子洋的侧脸，他知道木子洋已经发现了，但并没有转过头看他。
他动动在被子底下的手，摸索着木子洋放在肚子上的手，握起来，用大拇指摩擦着他的虎口。
还未等他开口，木子洋就盯着电视屏幕说了话。
“只是一袋糖，哥还是买得起的，你甭担心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没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木子洋这才看他。电视的光不太亮，灵超的表情在他眼前模模糊糊地，他又把头扭回去对着电视。
“因为你乖。”
“我才不乖，我还不够坏吗，把你害成这样。”
“你看你，又开始说胡话，我就算不跟你出来，也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你才是，有大好的前途。说不准啊，过段时间你就会后悔了。”
“你胡说八道！”
灵超梗起脖子争辩，木子洋没有示弱，在被子底下的手反握回去。
“我是说真的，我都替你可惜，喜欢上我。”
“你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你会毫不犹豫地和我一起跑。”
晚间新闻结束，主持人挂着笑脸用欢快的语调祝各位观众元旦快乐。
“想家吗？”
灵超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在被子和衣服里，靠在木子洋的胳膊上。
不一会儿，木子洋知道，自己的袖子湿了。
四
木子洋的工作干得不错，灵超也和旅店的老板娘混熟了。
他很懂礼貌，会讨大人开心，老板娘喜欢和他聊天，也会同意他免费用楼下的洗衣机清洗衣物。
灵超和木子洋都很爱干净，房间的霉味也早就被洗衣粉味代替了，灵超还会定时清理公共区域，这让老板娘看着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心生欢喜。
灵超去倒垃圾，被老板娘拉住寒暄。
“大姐听说啊，也不是哪个大导演来咱这儿拍电影了呢，那边社区贴着小广告说招群众演员呐，你长得这么俊，去报名铁定能选上你信不，去试试呗。”
灵超甜甜地笑着道谢，也动了心思。
他不能总是这么没用，帮不上一点忙，能赚一点钱是一点。
于是他回去收拾了一下，穿上来这里第一天木子洋买给他的那件薄毛衣，裹上厚厚的羽绒服，跑到木子洋打工的快餐店门口，等木子洋下班。
仍然保持着之前的习惯，不点餐就不好意思在店里呆着，他穿着运动鞋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子洋才送餐回来。
停好车，摘下安全帽，木子洋看着脸冻得通红的灵超，表情很不好。
“你怎么在这儿冻着？”
“我就要去赚钱了。”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木子洋并没有反对，反而也很开心的恭喜他。
木子洋知道，灵超心里一直以来的负担感，他虽然不满，但也能理解。
还没来得及交谈几句，木子洋又接到了单子，他从店里装了准备好的东西，没有背起来，反而套在了门口灵超的身上。
一头雾水的灵超眼里写满疑问，木子洋把安全帽套在他头上拉起他的手。
“走，哥带你兜风去。”
虽然是电动车，虽然迎面只有刀割似的寒风，虽然背上还承载着生活的重量，虽然并没有多余的祝福，他们两个还是很快乐。
木子洋加足了马力，把电动车开得飞快。灵超坐在后面紧搂着他的腰，一只手伸起来感受流动的空气，嘴里大呼小叫着，但声音因为安全帽的包裹变得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
木子洋也大声地喊着。
“……！”
灵超的声音从安全帽的缝隙传出来，还未等到木子洋的脑后，便被风吹走。
但他不气馁。
“你说什么！”
灵超一只手环过他的腰，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把安全帽摘了下来，然后反复地在风中大声地喊起来。
“我爱你啊啊啊啊！灵超喜欢木子洋啊啊啊啊！”
再凛冽强劲的寒风也吹不散这两句话，声音从脑后传进耳朵，又传进大脑，窜进胸膛，占满木子洋整个身体。
他此刻只想停下来，好好抱抱他。
+++
灵超生日的前两天，去剧组面试了群众演员。
看起来导演还算满意，商量了一下就马上拍板决定他可以去片场了，一天120块钱，管午饭和晚饭。
这个消息让灵超雀跃了很久，木子洋晚上回去也专门买了一份小龙虾来庆祝。
就像是一片黑暗突然出现了裂缝，星星点点的光照进来，会让绝望的人欣喜若狂。
就像是一直被恐惧包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木子洋其实一直很不安，甚至到了失眠的程度。
他设身处地地想过，可仍然想不通。喜欢谁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灵超为什么如此偏执的喜欢着他。
并没有认识多久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格外亲密了。
直到确定关系，木子洋甚至还抱着双方都是图个新鲜的想法。
可直到灵超毫不退却地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木子洋才意识到，他是带着如此强烈的感情和欲望认真地与自己在一起。
面对那样的灵超，他是自信不起来的，他甚至有一种灵超是跟着他才学坏了的想法。
人生在世，活着都要有目标，是要有点奔头的。
可他看不透，灵超到底喜欢他什么。
当灵超说“我们私奔吧”的时候，他心下里的毫不犹豫才是真的吓到了他自己。
那种渴望抓住一道光，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的毅然决然。
其实是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坚定的。
时时刻刻带着自责的坚定。
他设想，如果哪天灵超后悔了，他就把灵超送回去，不留任何念想，断得干干净净。
不是怨恨，是和解，是轻松。
但他不能后悔，不是因为灵超说过他后悔的话就杀了他的玩笑话。
只是因为他坏透了，他放不起手。
他开着窗户抽烟，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灵超的指尖交叉在他身前。
他抬手去关窗户，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窗台上。
“冷了？”
“没有。”
还带着闷闷的鼻音，灵超一只手从窗台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
“你教我抽烟吧。”
“不行。”
在木子洋眼里，灵超是要吃一辈子草莓糖的，他永远是最甜的。
烟并不适合他。
“再过一天多我就成年了，求你啦。”
不知其中缘由的灵超，只当他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于是撒娇打诨地央求。
木子洋没办法，拿起打火机给他点火。
灵超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弯了腰。
“别抽了，给我。”
躲过了木子洋伸过去的手，灵超又把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比上次的要好很多，只是轻微的咳声被锁在嗓子里，闷在起伏的胸腔里。
嘴里多了一块东西，是灵超塞进他嘴里的草莓糖。
一股甜味弥漫在口腔，木子洋并不适应。
突然被勾住了脖子，灵超光着脚踩在他的鞋上，伸着脖子把烟渡到他口中，另一只手还夹着烟。
烟味与草莓糖的甜味纠缠交织，却让木子洋习惯了嘴里的味道。
“我就是试试，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只要是你，就都一样。”
木子洋偷偷地盘算着，等天亮了就去快餐店旁边的蛋糕房订一个最漂亮的生日蛋糕。
不管多少钱，一定要嵌满草莓。
他还准备请半天假，带着草莓蛋糕去剧组接灵超回去。
他还计划着，等攒了一点钱，就去租一个像样的房子，或者换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城市。
他想了很多，像做梦一样。
+++
灵超上午给他发信息说下午三点就能结束。
他一大早订了蛋糕，加急在两点半取到了，嵌满草莓的生日蛋糕。
赶在三点前到了片场，却在场景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灵超的爸爸。
灵超在他身后，被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抓着胳膊。
在他不该出现的时间里发现了他，站在自己父亲前面，灵超眼里先是不解，然后满脸愤怒和不可置信。
灵超爸爸也看见了他。
“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儿子的照顾……”
“木子洋！你骗我！”
蛋糕应声落地，不太精致的包装盒摔碎在地上，通红通红圆滚滚的草莓顺着纸盒的缝隙滚了几个出来。
一颗草莓滚在他脚边，他想蹲下身去捡，却没办法动弹。
眼看着他们一行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来不及阻止脚下的草莓被踩碎。
也没办法阻止他们把灵超带走。
等他们上了开来的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木子洋才蹲下身，开始收拾一地残骸。
黑灰色的柏油马路，沾上了白色的奶油，和红色的草莓果肉。
还有缓缓滴落下的点点水迹。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