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太虐,但也不太甜,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对。
《死于威尼斯》是小说名,并没有人狗带。orz
和威尼斯也没有一丁点关系,毕竟还是贫民窟人设,出道后设定。
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哈哈啊哈哈哈。鞠躬。
————————————
【Such was Venice, a city half fairy tail, half tourist trap.】
分开活动有一段时间了,四个人准备凑到一起开个会。
因为每个人行程不同,作息不同,还住在一起难免有些为难。
岳岳说约个时间,大家商量一下。
但其实,大家都没有搬的意思,又聊了一会儿最近自己的事情,卜凡说定了餐厅去吃饭吧。
木子洋抬眼看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灵超,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跟着大家笑。
心灵感应好像存在,灵超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嘴一笑。
“洋哥。”
木子洋起身过去,顺手就去摸毛茸茸的后脑勺。
“我想搬出去。”
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灵超却早他一步站起身,跳着去抓岳岳的胳膊。
木子洋斜了眼三个人的背影,把手收回来。
吃饭的时候没人再说搬家的事情,卜凡还和灵超因为抢一块牛排差点用刀叉打一架,岳岳笑着煽风点火,并没有一点劝架的意思。
木子洋也笑着看,一切如常。
可木子洋没有参加到“战斗”中,就是最大的反常了。
岳岳用胳膊肘怼怼一直埋头吃饭的木子洋。
“哎你怎么啦?”
老岳一把年纪说话尾音还是自带撒娇,木子洋又笑了声,细嚼慢咽地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
“没怎么啊,太累了吧。”
“哟哟哟哟哟哟看你那矫情样儿。”
可能两人暗搓搓地对话吸引了还在打闹的两个弟弟,卜凡停下来整整衣服,伸长脖子探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灵超也坐正身子看过去,对视的下一秒便移开眼睛,又一如往常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着。
木子洋收回眼神,瞪了眼卜凡。
“敢和小弟抢吃的,是我拿不动刀了还是你卜凡凡飘了?”
“哎哟我的哥哥啊我冤啊……”
灵超又伸出罪恶的叉子从举着双手的卜凡的盘子里叉切好的牛排块儿。
看着卜凡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儿,岳岳和木子洋也跟着笑起来。
是啊,还和以前一样。
木子洋低头看了眼自己盘子里,切了半盘子的牛排块儿。
罪恶的小叉子,一餐饭一次都没有伸过来。
吃完饭,岳岳和灵超还有其他工作便被保姆车匆匆接走了。
卜凡和木子洋开车回公司,车上放着卜凡最喜欢的rapper的新歌,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节奏晃,木子洋右手肘靠在车门上用手撑着头。
自嗨了一会儿的卜凡在等红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哥哥,你今天状态不太嗨啊。”
木子洋翻了个白眼,调整了一下脑袋的姿势,斜着眼睛从后视镜看正紧张观察他表情的卜凡。
这个弟弟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别谁心都细,而且肠子短得很,什么话都藏不住。
木子洋有时候很害怕他,怕他把所有自己想要隐藏的实话看穿,然后都抖搂出来。
“你嗨,你再那么开车,我都怕我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今天阴天哥。”
“行了你,跟老岳一天天的别的没学会就会贫。”
红灯跳转为绿灯,卜凡拉手刹踩油门,终止了没有答案的对话。
“哥,你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说,我和你是一伙儿的。”
还有一个转弯到公司的时候,卜凡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木子洋也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着打了他一拳。
“傻样儿。”
公司楼下和宿舍楼下一样,每天都有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出现,带着或热切,或欣喜,或冷漠的表情迎接他们。
他们应该已经麻木了,习惯了。他还记得刚开始遇到一脸冷漠,甚至怨恨的表情的时候,心里还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小弟会不会也看到这样的脸。
他会不会害怕呀,他会不会没有管理表情,他会不会说错话,做错动作。
后来,小弟还是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晚上一个人回到宿舍,家里只有工作回来的灵超自己。
像是白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木子洋打了招呼就去冰箱找吃的。
翻了半天,也只剩下半块蛋糕和两个苹果能直接入口了。
拿了一个苹果在水池里洗,想了想又把另一个也拿出来洗了之后,甩干净上面的水,敲了敲弟弟们房间开着的门。
“吃苹果吗小弟?”
“啊我不饿。”
灵超抬头看他,瞪着可爱的大眼睛。
木子洋走进房间里,抽了张纸巾垫在桌上,把苹果搁在上头。白色的纸巾唰地一下被水滴阴成透明的状态。
“那就饿了再吃。”
“行,谢谢。”
灵超又把头埋进手机里,桌子上还摊着看到一半的书。
又咬了两口苹果,木子洋伸手去翻压了一角的书页,还没等碰到,灵超啪地一声把书合上,站起身来。这让木子洋只看到了书封面上的几个英文字母。
“洋哥,我想收拾一下。”
木子洋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小弟长高了一些,长胖了一些,性格沉稳了一些,变了一些。
以前,也从来不会和自己说谢谢。
“你和老岳凡子他们说了吗?”
“说什么?”
整理衣柜的灵超探出头来,没明白他的问题。
木子洋又靠近几步,扶着衣柜的门。
“你要搬出去的事儿,和他俩说了吗?”
“还没。”
“那么说,我是你第一个通知的人。”
“嗯。”
灵超点点头,又埋进衣柜里翻腾。
“那我还得感到荣幸呗?”
木子洋还是习惯性的笑着,微长的刘海遮住细长的眼睛,捏着衣柜门板的手指微微泛白。
好像没听到一样,灵超半天拽出一件发皱的衬衫来。
然后仰头冲木子洋吐吐舌头。
“又皱成这样了。”
木子洋嫌弃的皱着眉用食指和拇指把衬衫从灵超手里拎起来,仔细端详。
“这是我的那件吧。”
灵超也把头凑过去看。
“哎?是我的吧?”
“我的是XL,你是L,你是不是傻了。”
木子洋垂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灵超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深邃,又很清澈,看得他感觉自己被吸进去没办法出来了。
灵超也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撇过凑过去的头,把衬衫抢回来。
“那我帮你熨了吧。”
“你的那件呢?”
“啊?”灵超最近的反应总是慢半拍,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能和嘴巴同步的话。
“我说,和我这件一样的那件L呢?”
“哦……我找找。”
一顿折腾,木子洋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坐在床上盯着黑色T恤和棕色头发中间的一小截白皙的脖子出神。
终于,灵超手里攥着皱成两团的衬衣站在木子洋面前。
“我去找熨斗,咱们家原来是不是有个熨斗来着,岳叔给扔哪了。”
灵超跑到岳岳和木子洋的房间里去找熨斗了,木子洋却没向往常一样跟过去,他环顾了一圈无比熟悉的房间,什么都没变,只有角落里明明应该在储物间的行李箱。
他过去拎了拎箱子,是有重量的,看来小崽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苹果在胃里翻腾得难受。
木子洋出了房间扶着对面卧室的门框,盯了会儿蹲在地上翻柜子的灵超。
缩成一团的小弟,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把头搁在膝盖上。
“找着了吗?”
灵超闻声抬头看向他,又委屈地摇摇头。
木子洋走过去,从自己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布袋子,在里面拽出很久没用过的蒸汽熨斗。
“这熨斗是我的,又不是老岳的,你跟他那儿翻腾什么呢。”
明明口中说着‘咱们家’,可连是谁买的都忘了。
木子洋有点儿生气,他把熨斗放在床上,布袋子上的细小灰尘在乳白色的床单上染出了个印子。
他走向灵超蹲在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睛。
可灵超没有像以前一样也盯着他,然后做个鬼脸,或者扑上来揍他。
他只是低下头,收拾被自己翻乱的岳岳的柜子。
“为什么要搬走?”
像下了很大决心,灵超终于抬头,眼中没有水光,但还是清澈见底。
“我想一个人呆一段时间。”
一个人——曾经是灵超最害怕的词语,现在却成为他离开的理由。
木子洋咽了下口水,他很想骂一句脏话,给眼前的小白眼儿狼。
——我把你拉扯大了,你却他妈的要自己走?
咬着牙,咬到腮帮子生疼,木子洋还是伸手把缩成一团的灵超揽进怀里。
安慰似的拍了两下背,灵超一动不动,没有抬起手臂,也没有挣开。
“房子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
“用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和帅哥说一声就好了。”
木子洋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松开他,冲他笑笑,撩了撩他有些乱的被汗濡湿的刘海儿。
“我就抱一下,慌什么,出这么多汗。”
木子洋又拍了一下他的后腰,才松手,起身,转身出去。
“那你照顾好自己。”
关上门,他才松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卫生间,捂着翻腾的胃,扶着马桶哇哇吐了两口。
除了苹果和水,没有其他东西了。
可他还是靠着墙干呕,胃里还在翻腾。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架子上取了杯子漱口。
杯子是小巧精致的透明玻璃杯子,靠上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磨砂印花——一朵玫瑰花,白色磨砂的玫瑰花,很文艺小清新的那种。
这是木子洋去意大利出差时候在小摊上买的,他拿了两个带回来,说当刷牙的杯子吧。
卜凡嫌弃地瞥了一眼,然后抓着自己的塑料杯子一整天没理他。
“你怎么就买俩?看着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那你也得想着你弟弟我啊。”
木子洋笑笑,解释说就剩下最后两个了,没有多余的给他。
充满笑的眼睛却看着正兴冲冲地去换刷牙杯子的小弟。
第二天,卜凡就不知道从哪搞了两个高大上的陶瓷杯子非让岳岳和他一起用作牙杯。
对审美有严格要求的老岳,嫌弃地用到了现在。
水还含在嘴里,灵超在外头敲敲卫生间的门,清脆的声音窜进他的耳朵。
“洋哥你没事儿吧?”
一天里,所有的人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你没事儿吧?
“没事。”
他一手扶着洗脸台,一手去够门锁,打开门的瞬间身体一个不稳,扶着洗脸台的手为了保持平衡挪了下位置,透明的玻璃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像少年的声音,叮叮当当地打在木子洋心上。
杯子没有碎,裂了一个缝儿,木子洋沉默着用杯子接水,水没有漏出来。
这说明杯子还可以用,可那道缝儿却留在那消不掉了。
他举到眼前来看了很久,越看越碍眼,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用完了,你用吗?”
灵超站在一旁看清楚了他所有的动作,眼睛还追随着杯子落在垃圾桶上。
“我不用,我就是想问你,那个熨斗我还是不太会用……”
木子洋洗洗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认命地叹了口气,出了卫生间,拉过扶着门的灵超的手,另一只手搭上他的后背,搂着进了房间。
“我来吧还是。”
那时候还挺穷的,其实也算不上贫,就是单纯的觉得钱不够花。
四个大男人没什么好习惯,唯一会整理衣服的灵超还不太会洗衣服收衣服。
很多时候成堆的衣服堆在那,时间久了,出了很多褶子。
发了被扣得所剩无几的工资,灵超抢了博文哥的笔记本在淘宝上搜熨烫机。
木子洋从外头回来带着一身寒气从后头抱住他,冷得正全神贯注的灵超叫了一声。
“外头凉吧?”
灵超抓了一下木子洋环过来的手,然后就在上面搓搓,想要摩擦生热。
木子洋把手缩进袖子,却把脸贴到他脖子上。
“凉啊,你看我这一进屋就冒着气儿呢。”
然后迅速离开他,把外套脱了,才又凑过来。
灵超他俩玩儿手机联机游戏,他惨败,便被支使出去买零食。
“看什么那么认真?”
“想买个熨烫机,有点儿贵啊。”
木子洋打开零食袋子,撕开一小袋开心果,揪出一颗扒开壳递到灵超嘴边。灵超眼睛也没离开电脑,自然地张嘴吃掉了果仁。
岳岳洗了把脸出来看了眼袋子,想要抓里头的干脆面,被木子洋打了胳膊。
“干嘛啊,这我们的吃的,想吃自己买去。”
“要不要脸啊你,刚才谁和你出去买的啊?”
木子洋仰着头嘚瑟地冲岳岳撇嘴。
“我健忘,我忘了。”
“儿子你给我不给我吃?”
岳岳转移战场,绕到灵超另一边去,也俯身看他看的东西。
灵超看了眼零食袋子,“我听我洋哥的。”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儿狼。”
木子洋哈哈哈的笑,又喂了颗开心果过去,然后扒拉开灵超,把笔记本挪到自己跟前。
“你挑内个不行,还是哥哥我来吧,没有生活常识你这是。”
“就你行!就你行!”
被突然打断的灵超粗着嗓子吼,边吼拳头还边往木子洋腰上揍。
“行了行了你得看这个……”
木子洋一手点着笔记本的触控板,一手去抓灵超捣乱的爪子,灵超就顺势把下巴垫到他肩膀上凑过去看屏幕。
最后,木子洋出钱买了一个普通的蒸汽熨斗,可是最希望熨衣服的灵超并不会用。
他也一直都没学着怎么用。
因为口嫌体正直的团霸木子洋,每次一边骂他笨一边接过熨斗把他的衣服全都熨得平平整整。
自然,团霸是不会帮岳岳和卜凡的,他们只能自力更生。
后来,他们为了生活没有时间回家熨衣服,也不需要自己熨了,还搬了几次家,木子洋也一直没把这个东西扔了。
两件一模一样的衬衫叠在一起扑在板子上,木子洋给熨斗插上电,熨斗里的水慢慢开始沸腾,一阵阵热气从塑料盒子里窜出来,熏得木子洋的镜片上起了雾。
他一下一下的往那些褶子上压,反反复复很多遍,顽固地生长了很久的皱褶才慢慢平整。
“这衣服挺便宜的吧我记得。”
“嗯是,就因为便宜我当时才和你一起买的。”
灵超也站在一边看他熨衣服。
木子洋手里顿了一下,继续一下一下压着,嘴里还是若无其事的语气。
“就因为便宜啊。”
“也不是,就看你穿着特好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穿一样的衣服呢。”
灵超听了这话抬眼看他,又低头看衬衫,没说话。
木子洋又轻笑一下,胸口口袋的布料上有很密的褶子,反复好几次还没平,他弯腰仔细地用手压着边儿一下一下加快频率,眼镜上的雾越来越重,一不小心,熨斗地板的边刮到了手指,他“嘶”了一声,扔开熨斗,摘下眼镜眯着眼睛看食指指甲边上的肉。
灵超也马上凑过来,拽过他的手指头看,只是红了一片,没什么大碍。
“别弄了,反正也不贵,扔了吧。”
灵超皱起眉头,去拔熨斗的插头。
听了这话,木子洋掐着被烫到手指,看着被主人可怜遗弃的衣服。
——和手指头相比,想要被熨平皱褶的心才是更疼的。
他没和灵超说过什么超出兄弟朋友的话,灵超也从来没有。
他只不过说,木子洋你也会有老的一天,到时候我就啪啪啪啪嗖——。
他还说,想要变成凡哥就可以天天打木子洋了……forever。
他好像还说过,我洋哥打我的时候最温暖。
然后,他的小王子肩膀变得宽了,个子变得高了,力气变得大了,要把他的洋哥扔了。
木子洋出去工作了几天,没回宿舍住,却接到了卜凡的电话。
“哥,弟弟搬走了你知道吗?”
木子洋揉揉太阳穴,喝了口咖啡,拍大夜让他精神不振。
“我知道。”
“你知道?!那他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
“你没问?”
“我问那干嘛。”
“哎哟,哥哥你真行。那……你没事吧?”
木子洋挂掉通话继续揉太阳穴,其实他脾气挺大的,卜凡试探的语气让他心里一阵恼火。
第二天没戏休息,他回了趟宿舍,看着垃圾桶都干干净净,小弟的房间也干干净净。
他坐在卜凡的床上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床铺,给岳岳打电话。
“老岳,家里垃圾你给我扔哪了?”
“我不知道啊,小弟走之前给收拾了一遍。”
他挂了电话,给灵超发了个消息过去。
打了一行字,删掉,又输入一行,有删掉,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起身在房间里转圈。
他拉开衣柜,除了卜凡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他又拉开抽屉,只剩下一本书,是那天小弟摊在桌子上的——《Der Tod in Venedig》。
他翻开,是全英文的书,偶尔旁边留白处还有手写的注释。
小弟的字和他的很像,他写字好看,小弟被粉丝说的受到了刺激,一有功夫就抓他教他练字。
他陪着长大的弟弟,动作语调有他的影子,穿衣风格有他的影子,写的字里有他的影子。
然而,一切也只是他的影子,并没有他。
书里折角的一页折痕还在。一行字被划上了横线。
“He was beautiful.Beautiful to my eyes.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
木子洋看了两遍,把书收起来放进装着熨斗的那个床头抽屉里。
时间不眷顾任何人,他们依然为了生活奔波忙碌,没有任何改变。
按照工作计划,这个月会有一次合体拍广告的行程,然后作为代言人还要参加新冠名的综艺节目走过场。
再次遇到,木子洋没什么变化,灵超也没什么变化。
四个人互相抱了抱,然后试衣服化妆,吃饭补觉。
木子洋透过镜子看对面镜子化妆的灵超,好像挺累的,一直在闭着眼睛打盹。
个人镜头拍完后,助理正好拎着订好的外卖进来,木子洋瞟了眼,有红烧肉。
他打开饭盒,从待机室的门缝往外看到正在拍摄的灵超,然后把肥肉多的肉块儿挑进自己碗里,又把自己饭盒里的瘦肉夹过去,盖好盖子,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个“灵”字,然后端着自己的饭盒出去了。
等他吃完饭回来,灵超正在吃饭,卜凡和岳岳看他进来,忙问他去哪了,找不见人影。
灵超也嚼着肉看他,木子洋瞟了眼灵超饭盒里所剩无几的红烧肉,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给他们三个分。
灵超也笑着接过来,木子洋递口香糖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没有给指尖相触留下任何机会。
团体镜头的拍摄也很顺利,只是按照官方站位,木子洋也没有把手搭上灵超的肩了。他们手里举着手机,对着镜头笑,或者相视而笑,灵超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右边,木子洋却转过头看向最左边的卜凡。
广告镜头没有几秒,没有人看得出来,当时的灵超尴尬不尴尬。
只是木子洋心里想,如果他低头看他,尴尬的怕是自己了。
广告需要展现一下活力,要求木子洋做跳跃的动作,他跳了几十次才大概找到了感觉,然而因为用力不对,拉了下腰。
灵超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他手揉着后腰,笑着摇摇头。
“没事儿,没一点儿事儿。”
灵超看他脑门上的汗有点不放心,想要撩开衣服看一下,却一下子被拍开了手。
“弟弟我来看,你去歇着,我就不愿意看他这个无病呻吟的样儿。”
卜凡一脸坏笑的抓着灵超的手把他拽到一边,然后把指骨捏的咔咔直响靠近木子洋。
木子洋抓着卜凡伸过来的胳膊,冲灵超直喊,你不帮你哥哥啊。
灵超刚要过来,就被叫走拍摄了。
两人送开手,卜凡拍拍木子洋的肩膀。木子洋也拍了下他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
“应该的哥,你好好的啊,我过去看看。”
木子洋揉着后腰,手停在腰部中间脊椎骨的位置,上下摩挲了两下。
这里有个秘密。
他在没人的待机室站起身,背对着镜子,稍微撩起衣服,刚刚摩挲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纹身,大概隐形眼镜盒的大小。
仔细看起来,是一朵花,一朵玫瑰花。
本来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后来换衣服的时候被突然闯进来的卜凡看见,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揪着木子洋的胳膊探了个究竟。
要不是刚刚,他都快忘了。
深入皮肤的微疼,时间久了,不被人提起,也会被忘记。
那深入心里的爱意,如果没人提起,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人再记起来了。
最近的行程大家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岳岳也渐渐看出了一丝暗涌。
表面上嘻嘻哈哈打来闹去,可他明显的感觉到灵超现在更喜欢和自己一起吃饭,休息。
木子洋也会逗逗弟弟,偷偷地往他的包里塞他爱吃的东西和零钱,但是身体接触几乎少到肉眼不可见。
后台采访问道最嫌弃哪位成员,木子洋笑着揉揉旁边灵超的小脑袋,对镜头说当然是我小弟啦,没见过世面的我小弟。
灵超也低头笑起来,搁在身前的两只手绞在一起。
其乐融融,美好的兄弟情谊。
岳岳微微皱起眉头,搁以前,灵超一定会抬手怼怼木子洋或者抬手打他一下,或者嘴上不饶人。
他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选择搬出去住,他以为灵超是最离不开人的,是最依赖人的。
尤其是木子洋。
那个把桃木剑当成命,却可以留给弟弟的木子洋。
那个抠门的金牛座,却可以不问价钱的给弟弟买东西的木子洋。
那个嘴贱爱哭,却可以咬着牙给弟弟擦眼泪笑着和他说没关系的木子洋。
但是岳岳能懂,木子洋的情话连篇,是不会真的把一些东西说出口的。
木子洋马不停蹄的回去赶拍摄进度,在书店的场合里,他瞥到一本书,封皮上的字母早已经烂熟于心。
——《Der Tod in Venedig:死于威尼斯》。
拿着付了钱的书,倒在酒店的床上,他翻开小说,满眼索然无味的描写和毫无波澜的情节。
全部看完天已经快要亮了,他闭着眼睛却睡不着。
他仿佛能切身的体会到主人公的绝望和对那种绝望的留恋,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留恋。
他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是跟随在他身侧的死神,时刻告诉他,你唯一的下场就是葬身于此。
可他竟然不害怕,看着海边少年的身影竟然会觉得满足。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
木子洋觉得,大概只是因为他看少年第一眼,就像是阳光洒满天空的感觉吧。
就像他看到他的第一眼一样。
艺术家充满了颓废绝望,当遇到拯救他的少年,他却没有去打扰他,只是跟在旁边。
木子洋想,他如果去拍了少年一下呢?他如果去和少年告白了呢?
结局可能只会更悲惨,可能会比得瘟疫而死还要悲惨。
他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面少年背身站在他面前,他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好像是说了什么,少年回头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向摆脱瘟疫一样摆脱他的手,跑远了。
他想喊,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发布出来。
他坐起身来,满头大汗。
然后他摸着自己砰砰跳着的心脏,侥幸地想,幸亏他什么都没说过。
又是一个阴天。
感同身受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存在于生活中。
木子洋参加活动回去,又马上接到几个小时后的新通告,助理心疼他好久没睡觉,就商量着去离这里比较近的灵超的新宿舍。
“他不在家吗?”
助理说灵超也在跑通告,他知道密码,也给灵超发了信息,只不过还没收到回复。
木子洋揉揉太阳穴眨眨眼睛,点点头。
不大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小沙发上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拆开的信。
木子洋坐到沙发上,手里摸着那些信封。
好像能感受到灵超摸这些信封时候的温度。
没能忍住,他拿起几封撕开的信看了眼,又笑着放回去。
沙发旁的纸箱子里,放了几捆拆过的信,灵超就是很厉害,能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他弯腰看过去,一摞一摞的翻着,体会着灵超做这些时候的感觉。
突然好像瞥见了自己的名字,他伸手把那摞信抽出来。
仔细地翻看,每一封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从很久之前的日期就有了,他一阵纳闷儿。
打开了一封封的查看,他的心就凉了半截儿。
这些信有的措辞文雅得体,有的不堪入目,但主旨只有一个——木子洋你再缠着灵超就不得好死。
木子洋的手在抖,他从来不知道这些,每次到手里的信都是灵超拿给他的。
他甚至不敢想,那纸箱子里有多少署名灵超收的同样内容的信。
他把箱子里的信全部倒出来,一封一封地拆开看,一边看一边流眼泪。
他曾经恶毒的想,少年长大成人,是会变心的。他不是没有怨恨过,他让自己大度一些,默默地守着,只要他平安喜乐就好了。
可他现在发现,少年的爱和保护一点儿也不比他的少。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想着每晚灵超在看那本书的时候,心里没有把自己当做那个少年。
他才是那个奋不顾身的艺术家,而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却把人拉入深渊的少年。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灵超每次把信递给他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本来这不是他的责任,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忙的行程里还要瞒着工作人员做这些,而且从来没漏掉过一封。
他那时候还会因为灵超总是在旁边疯疯癫癫或者动不动骚扰自己而责备他的不稳重。
他可能只是,想要得到回应,和继续下去的动力吧。
门外响起输密码的声音,灵超推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红着双眼的木子洋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这儿了洋哥?”
“收拾收拾。”
“啊?怎么了?我手机没电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木子洋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往房间里走,指着他的箱子,“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灵超歪着头看他,然后抓着他的胳膊笑笑。
“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木子洋返回沙发,从茶几抽屉里掏出那个裂了缝儿的玻璃杯子,怼到灵超眼前。
“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啊。”
“呃,这个……”
灵超伸手去抢,被木子洋抓着手腕带到怀里,声音带着哽咽。
“咱不在这儿住了,回家。”
接着,组合合体宣传新专辑,木子洋每天拉着灵超一块上班下班,怎么亲密怎么来。
他还时常会感受到怨恨的目光,然后他就会搂着小弟的肩膀,仰着下巴瞪回去。
生龙活虎飞扬跋扈的灵超也在木子洋的怀里重生了。
他会把恐吓信和威胁信挑出来给木子洋读,然后两个人坐在一起挑错别字和语法的毛病,然后骂一顿脏话,开心地扔进垃圾桶里。
偶尔还会因为过度diss对方粉丝而动手。
灵超也不再害怕了,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漩涡里了。
“洋哥你穿这个真好看。”
木子洋试了新赞助的衣服,灵超吸着AD钙奶给了个大大的好评。
哼了一声以示对于赞赏的肯定,木子洋还没等坐过去,灵超就举着奶瓶冲老岳喊。
“岳叔这件更好看啊!”
木子洋皱眉抢过他的AD钙奶瓶子,喝了一口又塞给他。
“你以后只许夸我就够了。”
灵超盘腿坐在椅子上,笑着戳木子洋的腰。
“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
“我最近是不是没揍你啊……”
灵超挡着木子洋的手,神秘地冲他勾勾手。
“洋哥,你看。”
木子洋顺着他手看过去,灵超撩开后腰的衣服,露出一小截肌肤,上面一个似曾相识的黑色图案。
腰部一凉,木子洋脸色很不好。
“谁让你搞这个的?”
“我就觉得挺好看的呀……”
灵超把自己缩进椅子,瞟了眼卜凡。
卜凡僵直了脖子,清了两下嗓,“那个,那个我去上个厕所啊。”
【He was beautiful. Beautiful to my eyes.
On the moment I saw him. Sun fills the sky.】